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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和一座山的命运(外一篇)

文/栾承舟

来源: 中国美丽乡村网 编辑:Admin 发布日期:2015-4-29 14:22:02
摘要:

我所居住的小城西面有一座山,因形似马鞍得名马山。很久以来,它就像是一个久居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鲜为人知。后来,它却声名远扬,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事情说起来极其偶然。

那时,他在马山脚下的一个公社担任党委书记,那时,上级号召农民搞多种经营。他想了好久,想得头都痛了,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开山采石。他带领着致富心切的农民兄弟在山南山北同时摆开阵势,相向掘进。

事情真是说不出的顺利。剖开地表之后,几声炮响,岩层当即裸露。马山山势极其陡峭,一根根石条从上到下垂直而立,石料出乎意料地大受欢迎,于是,四面八方的平民百姓盖起了崭新的房屋,开山劈石的农民兄弟鼓了钱袋子。渐渐的,马山越来越薄,最后,变成了一条大鱼瘦瘦的脊背。但他们仍在乐此不疲的劳作着。

一天,一位学者模样的领导来马山视察。领导在仔细察看了马山的地质情况后,大吃一惊,说这种构造极为罕见,如果他料得不错,这个地况目前世界上只有三处,是研究地质构造、火山运动情况的活化石,极为珍贵。随行的文化部门一位负责人白了陪同在一侧的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表示,这个情况他们反映了多次,均不见回音。开采出来的石材记录着许多亟待研究的地质现象,但总没有引起重视。领导立即指示,你们来写报告,我来批示。于是,滥开乱采被制止了。之后不久,他被调到环保局去当了局长。

翌年开春,当地农民在田野耕种时,春天的犁铧再次触到了沉睡许久的一个奇迹,一棵埋在地下两亿年的大树,活生生地展现在世人面前。那树干,似乎就要抖去厚厚的沧桑,站起身来仰天长啸;那疤节和枝条,很是哲学,似有满腹的信息要告诉这个美好的世界。于是,破天荒地,许多地质学家云集而来,对马山进行了全面、详细考察。此时,人们这才明白,马山的石头叫柱状节理,是火山喷发时能量不足中途停止而形成的,实为天下之奇观也,世界上只有三处,另在美国一处,英国一处。至于那棵大树,成因便更奇特。还是在侏罗纪的时候,此处陆地刚从大海中隆起不久,即墨、莱阳、莱西、平度等广大地域尚是一片浩淼的泽国,某一年,西向去此一百公里处的大泽山山洪爆发,将若干大树冲来此处,其中,有的大树腐烂了,有的大树则机缘凑巧,幸运地发生了硅化反应。两亿年之后,就以硅化木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马山,简直就是一个地质博物馆。

还是那位文化部门的负责人问:“很珍贵?”专家神色庄重:“非常珍贵。人家早就当宝贝一样保护起来了,我们却仍在开采,这简直就是犯罪。”已任环保局长的他脸色红了:“我们的环保意识,确实是远远地落后了。”之后,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勤于职守,终于,马山同西双版纳一起被确定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开采停止了,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光秃秃的马山开始了植树造林的伟大工程。谁都知道,自古以来,马山的土层极其稀薄,即使经过了两亿年沧海桑田的变化,目前也只有十厘米左右,要长出一棵树,特别是一棵大树,更是多么的不易!他想了很多法子,找到了他所能找的任何人,也说了所能说的所有话,他和他的职工更是披星星戴月亮,在马山不停的栽种,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就这样,马山的树一年年地多了起来,草渐渐多了起来,跑了许久的泉子又跑了回来……

现在,马山到处绿树掩映,溪水潺潺,碧草连天,山鹰翱翔,小鸟在林间欢歌,阳光映红了少男少女的笑靥,当初开山劈石的老石匠们时常带着孙儿、孙女来这里遛弯,早已退居二线的他也时常来这里,看看月亮一样透明、大海一样碧绿的山色,顺便触摸一下自己的青春……

从当初的力主开采,发现奇观,到后来的身体力行,倡导保护,一个人和一座山的命运,竟有着如此玄妙的遇合。

黄山老树

浸透花香的清风和情暖春天的波涛肯定记得,位于胶东半岛、黄海之滨的山东省即墨市东部沿海的黄山之上,曾有一棵粗如磨盘、擎接云朵的老银杏树,树龄数千年,合抱一丈八尺有余。此树枝干挺拔,神态苍古,枝叶翩翩翻涌着千古风云;枝头硕大如冠盖,三亩大小的树阴密密匝匝,鸟声清亮如涛。粗壮、长硕的分枝上,丛生着榆、槐、杨、藤萝、山荆等大小不等的三十余种林木,更增一番雄伟、肃穆、吉祥气度。民间传说,银杏的枝杈上,可以并排躺卧开十几个人;密密的枝叶间,缓缓爬行着的蚂蚁竟有猪仔大小。在半岛地区,当是记忆最为久远的历史见证。

这棵老树,可以说是吸收了数千年的日精月华,天地雨露,才成就了这般雄视天下、雅而不俗的长者风貌,就像是季羡林或余秋雨博大、沧桑的散文,以不动声色的练达、缜密的思维、精辟的思想,把人生的哲理、生命的体验一一告诉给世人和生活。

没有人知道它曾经看过了多少历史风云,经历了几多朝代更替,它默默地伫立在东莱一隅,倾听着大海涛声和岁月的律动,以渊默、智慧、身体力行送给人类温暖、祝福和启迪;在雷雨、大风、闪电一次又一次的侵袭中,在改朝换代的风云雷电中,它一概把自身的浮躁、胆怯、伤痛,通过生命四通八达的根系,全部化作营养,成就了一派古老的风韵。

据《即墨县志》记载,唐朝初年,黄山山顶曾矗立着一座当地人民为纪念隋朝孝女高柴女而兴建的孝女祠,之后,又建起了尼姑庵。数年之后,在银杏树的左侧建一道观,曰镇海观,香火极为鼎盛。后来,不知是哪朝哪代,何方神圣将四月八日定为黄山庙会日,黄山之上自是更加热闹非凡。史有所载的汉丞相王吉,破燕的田单,抗大礼的蓝田,清史稿有传、三疏震天下的郭琇,是不是都来过这里,同样留下过优美的诗篇?那种心灵的交汇与碰撞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树比人活得长久,甚至比一个朝代活得长久,同样,它比一个人、一个朝代甚至最优秀的思想家更为睿智,豁达,它把一切都放在心里,把一切信息都储存在记忆之中,在残菊的苦香中吹送着一种掀动历史门帘的忐忑。因了它的存在,它的智慧,它的子孙也是一种与世无争的超然之态,它们和松鼠、野兔、山鸡和柏树、梧桐、山荆、毛白杨,以及蓝得深厚的波涛、造型奇特的绿石和平共处,显出了一种多么非同凡俗的文化品位啊!

走过了漫长的封建时代,走过了整个风雨如晦的中国近代史,老银杏与我们古老的民族一起,走进了一个新时代。可它做梦也没有想到,1951年,为建设即墨县第二人民医院,有关部门忍痛作出了伐倒老银杏的决定,然后,拿去做了医院的门窗。据说,当兴高采烈的建设者们拿着刀锯、斧头来到黄山的时候,老银杏竟发出了一阵微微的颤栗。当铮亮的刀锯割下去的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老银杏的伤口中流出来的汁液竟然鲜红如血;斧头砍下去的时候,砍去了千年老枝,也同时砍去了文化,砍去了时光留给我们的活生生的记忆,砍死了水灵灵的鸟鸣和整个黄山的灵性。反右之后,文革之后,黄山渐渐凋敝,以至于完全变成了一座光秃秃的荒山;曾经新鲜、水灵的生活,只有在时而灼热时而冰凉的岩石边,在婆娑的清苦中,百无聊赖的打发着岁月。时光,散乱如一只老蝶。

我们,总是头脑一热就干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有些伤口,常常是无法愈合的永久的疼痛。

在经历了许多风云变幻之后,黄山又一次迎来了新的历史机遇。随着整个人类环保意识的加强,黄山周围村庄的人民封山育林,还耕为林,短短的几年时间,黄山旧貌换了新颜,既有旧时好模样,更多的则是新气象,满山绿意森森,天上弯月如钩,林间百鸟齐鸣,海边波涛如叙,牵动人心的东西更胜往日。

但岁月将老银杏的信息留在了黄山,留在历史的记忆中。在我们不时面对的时候,依然那么抢眼,醒目。